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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園文化
【凌海文學(xué)】五十八丨舷窗
作者：合肥皖智中學(xué) 時間：2022/9/7 14:27:25
我的眼睛幾乎貼在玻璃上面，厚度可觀的玻璃清晰地收納了無窮遠(yuǎn)的宇宙之景。此刻我們遠(yuǎn)行至地球上方，被裹入空洞而神秘的黑暗，只剩舷窗漫散這柔弱的白光，但抵達不到遠(yuǎn)方可反射的物質(zhì)，幽幽地有些孤寂。
材質(zhì)光滑的舷窗倒映站內(nèi)白艙壁，無數(shù)復(fù)雜的設(shè)備巧妙嵌合其中，構(gòu)成的繁雜線條在堅硬外殼上流淌，使用它們的操作者夾雜其間，一同奏成真空中無聲的律曲。那名操作員晃動一下身形，輕盈地退下來，扭頭看我一眼，于是我們目光相接。
窗上浮動我的面容，那是個帶著笑意的眨眼，然而他匆匆、甚至是有些驚慌地走開了。指尖點在鏡像上，我借助那股力道，向同一個出口浮行。身后的舷窗仍在漫散光芒，冰冷的磁石吸引人們的目光，同時忠實反饋著冷落空蕩的站艙。
根據(jù)我們還在地球時的意見，每日地球時十二點整，我們將去“天和”艙領(lǐng)取午餐。同一時刻，太空中的一群人從不同位置集聚一處。
“……我想念咖喱的味道了�！辈贿h(yuǎn)處兩名黑發(fā)宇航員小聲聊著天。
“太空生活就是這樣——這次項目足足有一年呢�！�
他們一同追憶美食。我記得，那些菜肴屬于那被恒河庇佑的國度。
他們皺眉抬頭，看清來人后，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。他漫步至另一些人中間，我這才發(fā)覺人們站成了界限分明的三團，所有人此刻都在與失重的食物進行斗爭，在看不見的圈內(nèi)溫馴地游走，如銀河系中一簇簇星團那樣沿循鐵律，自成體系。
我低頭撈回自己的食物袋，不去看這人間之外的情景。時間還在默默流轉(zhuǎn)，流逝得如此令人煎熬。于是一切都成熟老練地噤了聲，空曠的寧靜仿佛包裹心照不宣的秘密，這些神秘之物在宇宙中飄蕩。
有人突然大聲說：“看——地球！”這聲音在我的耳中猛地一下轟響，一時竟難以解開其中那復(fù)雜情感，只是下意識手中一抖，食物袋很快飛逸出去，高高懸在一扇舷窗上方。腳在地上頓了頓，我也浮動上去，一邊用眼睛關(guān)注窗外的動靜，余光發(fā)現(xiàn)人們也三三兩兩地向舷窗浮去。
一顆小球出露在陰影中，自身明亮的天藍色與漆黑的四周形成強烈的反差，靜謐著流轉(zhuǎn)瑩澤，宛如黑絲絨上的一滴水珠，卻氣勢恢宏。
這是地球。
我的目光凝固在那里，片刻后才反應(yīng)過來。他們也和我一樣屏息欣賞著，隨后議論開來。
“我真沒出息，上了這么多次空，看到地球還會被震撼�！币粋�金發(fā)男人無奈地笑笑，臉上滿是贊許之意。
“我們的恒河！”黑發(fā)宇航員自豪地指了指那藍色星球，順便不忘看先前嘲諷他的人一眼。
那人昂首上前，“在哪呢？”他佯裝不解。事實上恒河也的確十分模糊，“還是來看我們的五大湖……”他突然閉口，因為五大湖也渾然不清了。原本有些躁亂的人們因他的窘迫而安靜下來，我猜測或許他們也找不到自己國家的標(biāo)志物了。
既然如此，大家干脆都閉嘴靜賞起來，氣氛難得祥和。
等到我們的空間站繞飛過去、地球全然不見后，不知是誰先喟嘆了一聲：“我們的地球啊……”
話音潮水般在我心中層層漲潤著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微笑，最后甚至笑出聲來：“我們的地球啊……”
舷窗倒映著站內(nèi)一張張膚色各異的臉，倒映著我們?nèi)诔梢黄男σ�，把所有圖景投放在深邃宇宙上。
舷窗后的太空，黑暗混沌依舊，寧靜包羅萬象，包括我們共同的地球。
